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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家驷 霍建瀛摄
中国民主同盟去年十月在北京召开了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后，本刊记者到北京大学访问了民盟中央常务委员、民盟北京市委代主任委员闻家驷教授。
中国民主同盟是一个具有光荣历史的民主党派，成立于一九四一年，当时的总部设在抗日战争大后方的重庆—周恩来同志率领的中共代表团也驻在这里。民盟建立的第一个地方组织是云南省昆明支部。
昆明是抗日战争期间西南联合大学所在地。这所学校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撤到那里后联合组成的。联大的吴晗、闻一多等不少知名教授参加了民主同盟，并且成了大后方蓬勃兴起的民主运动的领袖人物。
吴晗是历史学家。闻家驷的哥哥闻一多是诗人、学者。他们在青年学生和广大知识分子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早年留学法国，比闻一多小六岁的闻家驷，原来是个一心治学，对政界活动不感兴趣的年青教授。他在回忆自己怎样开始革命道路的时候，说他第一次了解到共产党领导下解放区的情况，是在看了斯诺写的《西行漫记》之后。这本书是闻一多借给他的。在闻一多的影响下，他逐步认清了共产党领导的解放事业才是中国的希望。一九四四年，经吴晗和周新民的介绍，他参加了中国民主同盟。那时的昆明支部，是大后方民主运动的一支重要力量。这个支部的负责人是当时在昆明和西南联大的知名人士楚图南、李公朴、潘光旦、闻一多、吴晗、费孝通等。
闻家驷说，闻一多是主张走出书斋的。接着，他向我介绍了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一日发生在昆明而震动全国的「一二·一」惨案和一九四六年二月一日重庆校场口事件的经过。然后，以悲愤的心情回忆了他哥哥闻一多惨遭杀害的往事。
一九四六年六月，国民党顽固派悍然发动内战。民盟坚决反对。民盟昆明支部也公开申明自己的政治主张，并和各界人士发起呼吁和平的万人签名运动。民主同盟主张反对内战，反对独裁，为国民党政府所不容。造谣、谩骂、威吓，接踵而至，但民盟并未屈服。于是国民党终于下了毒手。七月十一日，在昆明街头抢杀李公朴。七月十五日，在李公朴追悼会上，闻一多沉痛地哀悼战友，他大义凛然地痛斥国民党，「你看见一个人倒下了，可也看得见千百个继起来的！」「正义是杀不完的，因为真理永远存在！」接着，他又出席了记者招待会。会后，在回家的路上，特务竟对闻一多和他的大儿子连开十数枪。闻一多当场殒命，儿子未伤要害，幸免一死。当时远在北平的闻家驷得知哥哥惨死，侄儿重伤；无法抑制满腔的愤怒。他在家书中说：「一哥（这是他们兄弟对闻一多的亲切称呼）以一书生而参加工作，动机纯正，手无寸铁……而竟死于暴徒特务之手，令人痛极、愤极、恨极！」又说：「民主运动是由团结无数的民主分子的意志与热忱而形成的一种力量，其成功与否，决不系于一二人而存亡。……这种卑鄙下流的行动，只有加深全国人民的愤怒、憎恨和轻蔑，使民主运动在中国得到最广大的同情而愈益强大起来。」
闻一多先生的遗像 新华社稿
一六六三年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当时的北京副市长吴晗（左）和宋庆龄副主席在北京景山公园同孩子们一起观看演出。 吴化学摄
民主同盟两位领导人接连被杀，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几天之内，抗议特务暴行的浪潮席卷国民党统治区。中国民主同盟成了国民党的眼中钉，但也成了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朋友。
闻家驷说，在楚图南、李公朴、闻一多、吴晗等许多著名教授和知名人士的影响下，民盟吸引了大批文教、科技界的高级知识分子，逐步成为以文教、科技界的中上层知识分子为主的一个民主党派。抗战胜利后，民盟在昆明的一些负责人随着学校迁回北平后，继续在知识分子中活动，开座谈会，出版刊物，加强与中国共产党的地下组织的联系，护掩共产党员。在北平解放前夕，民盟还向它联系的知识分子宣传革命形势和共产党的政策，争取他们留下来迎接解放。
民盟副主席胡愈之先生在民盟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谈到了民盟在民主革命中走过的道路。民盟成立之初，代表着民族资产阶级和上层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政治要求，是处于国共两党之间的政治力量。抗日战争时期，民盟支持中国共产党团结抗战的方针，积极参加抗日民主运动。抗战胜利后，民盟和中国共产党合作，促进了旧政协（即政治协商会议）的召开。一九四八年五月，民盟响应中国共产党召开新政协，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号召，第二年六月，参加了新政协筹备会。九月，参加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即新政协）。在这次会议上，选举产生了中央人民政府，宣告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民盟主席张澜被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
党和国家领导人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等，一九七九年十月十九日接见正在北京参加八个民主党派和工商联代表大会的代表。 新华社稿
谈到在新中国民盟是怎样继续发挥作用的时候，闻家驷说，文化革命前的十七年，民盟作为革命统一战线的一个组成部分，继续存在。它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积极参加人民民主政权的建设，参加国家大事的民主协商，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了积极作用。民盟各级组织的负责人和许多盟员参加了从国家到各级地方政权以及政协的工作。吴晗曾被选为北京副市长。民盟在推动自己的成员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工作中，发挥了积极作用。盟员知识分子为发展国家文教科技事业做出了贡献。
在文化大革命中，中国民主同盟在政治上、组织上遭到林彪、「四人帮」的严重摧残和破坏。民盟中央和各级组织都被停止了活动。其间不少同志被迫害致死、家属亲友也受到株连。连民盟中央副主席高崇民、吴晗也冤死在狱中。
高崇民和吴晗是闻家驷的老朋友、老同志，谈到他们的死，闻家驷的心头不免又激起了波澜。现在，他们的冤案已经得到平反昭雪。闻家驷说：「为高崇民、吴晗同志平反，就是为民盟平反，也是为广大知识分子平反。」至于他本人，闻家驷说：「我和许多同志相比，是非常幸运的。由于周总理的亲自关心和保护，免受了许多痛苦。」
一九七七年冬，中共中央领导同志再次肯定了民主党派的历史功绩和积极作用，号召各民主党派把工作活跃起来。在这次全国代表大会前，民盟中央根据全国工作总的要求，研究了如何把民盟工作的重点也转移到四个现代化的建设上来。可以说，中国民主同盟已经医治了创伤，恢复了生机。这几年来，许多盟员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科技战线不少盟员的研究成果受到奖励，教育战线不少盟员被授予特级教师或模范教师的光荣称号。事实证明，民盟的广大盟员是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的，他们是文教科技战线上的一支重要力量。参加这次大会的四百多位代表中，有高等院校校长六十八人，教授一百零八人，研究所所长十五人，这是最好的说明。
我问，中国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和过去相比，民盟的性质和任务有什么不同吗？闻家驷说，在新的历史时期，民盟是我国革命的爱国的统一战线的组成部分，是以社会主义知识分子，特别是文教、科技界的中上层知识分子为主的社会主义劳动者和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的政治联盟。它的任务是广泛地团结所能联系的文教科技界的中、上层知识分子，其中包括社会主义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在他们中间发挥作用。民盟还要联系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侨胞中的爱国知识分子，为把我国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强国，为实现祖国统一大业而奋斗。
最后，闻家驷兴奋地告诉我，目前民盟正着手适当发展盟员，还准备召开地方的代表大会，健全各级领导机构。民盟在新的长征中是可以发挥自己的积极作用的。他本人一方面继续致力于盟务活动，一方面还要继续法国文学的研究工作。
闻家驷是国内著名的法国文学专家、翻译，著述颇多。虽然年事已高，但工作热情不减。他正在通校自己翻译的《红与黑》，计划增补他早年翻译的《雨果诗选》，编写《中国大百科全书》中介绍法国文学的部分条目，还要撰写一些研究论文。